北京疫情防控政策调整下的考研路：有焦虑，也有惊喜
解除了北京健康宝弹窗，买好了从西安到北京的火车票，祁小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即将参加2023年研考的她一度担心无法顺利赶赴北京参加考试。
“考虑各地实际及有关考生关切，为帮助部分考生解决赴考的实际困难，对于当前仍滞留在报考点所在地以外省份且返回报考点确有困难的考生，可于12月8日上午8时至10日上午8时，登录’中国研究生招生信息网’，填写借考信息并提交申请。”
12月7日下午4点21分，教育部官方微信公众号“微言教育”发布通知，明确研考考生可以申请借考。
这条新闻通过各种渠道传递给了千千万万个关注考研的人。祁小小报考的学校是中央美术学院，进京参加研究生考试是进入这所梦想高校的第一步。当日，得知这一消息，身在西安的她开心极了，“明天就去申请！”
手机屏幕上蹦出的感叹号暴露了她起伏的心情。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因为所处街道有高风险地区、北京健康宝被弹窗无法购买进京火车票带给她的焦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祁小小一样，备考中还时刻关注疫情防控政策的人并非少数。他们有的刚刚走出方舱就马不停蹄赶回家乡借考，有的随着不断调整的疫情防控政策心情起起伏伏，有的一直在学校坚守，有的庆幸自己不在学校避开了校园疫情……12月24日，2023年硕士研究生初试将拉开帷幕，届时，一切努力和煎熬都将尘埃落定。
进京前夕，所在街道有了高风险
“您好！经审核，因您7天内到访过疫情风险等级较高地区，请暂缓来京，并做好个人防护……”祁小小已经试了好几次给北京的12345打电话申诉，试图解除弹窗，但一直未成功。
距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按照以往全国大型考试的经验，如果要满足考前在京满7天，那她最晚要在12月17日进京。祁小小又多留了两天时间，早早订了12月15日的酒店。
“我不在高风险地区，我们这个街道有高风险地区，就一直判定我有风险。我根本买不了火车票。”12月初，看着每日不断增加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祁小小焦虑极了。她想过离开身处高风险街道的学校，但却无处可去，因为老家也有疫情。而且，去哪儿找一个12月15号之前肯定没有疫情的地方呢？
祁小小只能在紧张的复习之余，一遍又一遍地给12345打电话，试图冲出“误判”的大数据的包围。父母也在打电话，想办法。在北京的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前，祁小小甚至想过乘坐私家车进京等方式。
好在随着防疫政策的调整，一切终于有了转机。
12月6日起，北京调整核酸检测查验政策，进入商超、商务楼宇等公共场所不再查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这是一个好信号，祁小小在等，或许买进京火车票也会有新政策。
12月7日，教育部发布通知，明确可以申请借考。祁小小终于等来进不了京也可以参加研究生考试的一种方式。
也是在这一天，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发布了《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要求不再对跨地区流动人员查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健康码，不再开展落地检。
祁小小惊喜地发现，弹窗不见了，她终于可以购买火车票了。当天晚上临近11点，她开心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上显示“订单处理中……本次列车您选择的席别余票充足”。
12月8日，北京教育考试院发布了研究生借考通知，艺术类考生借考要先联系原报考点，在征得报考点同意后，方可提交借考申请。
“我不符合借考条件，没有被封控也没有因为疫情去不了北京，所以还是克服困难去北京考试吧。”祁小小笑着说道，自己打算按原计划出发，早一点来北京，“我买了很多防护用品和药。”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祁小小可以专心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备考，“目前的备考状态比较稳定，就每天按照自己的状态去复习。今年由于疫情原因也好，考研人数增多竞争更激烈也好，大家的心态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我觉得保持好的心态、保证自己身体健康，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努力成为那三十六分之一
早上一睁开眼睛，先摸出手机进入学校的健康监测系统打卡，这已经成为姜波每天任务清单里要完成的第一件事。
12月4日起，姜波要打卡的系统变成了两个。当天，北京教育考试院发布了《北京市2023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考生信息采集公告》，即日起至12月23日每天中午12时前，考生要进入系统及时打卡健康状态。
姓名、联系方式、居住地、健康宝状态、紧急联系人姓名和联系方式、管控情况……如果没有变化，姜波只需要在一连串的信息背后，点击确定。
姜波报考的是其本科学校的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北京2022年冬奥会期间，姜波曾作为志愿者参与服务。冬奥会结束后，姜波就没有回学校，“大四下学期没有课了，学校的安排是实习，没有实习是没有办法毕业的。”此后，姜波在北京一家知名报社一边实习一边准备研究生考试，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于报社和家之间，“就教师资格证考试回学校了一趟。”
10月下旬，为期四个月的实习结束，姜波进入了复习备考的新阶段。没想到不久之后，北京开始出现新一轮疫情。
“我妈担心疫情之后学校封校，不让学生进校，我到时候没法儿考试，就催我回学校。”姜波刚想跟辅导员申请进校，学校里出现了疫情：留在学校的五个舍友都感染了新冠，被拉到方舱集中隔离；有的同学在转运路上发烧，精神状态不好，学习效率也受到了影响……
“有个舍友刚从方舱出来，马上回家了。他也是考本校，但进不了学校，就回家乡借考。”姜波看着刚刚结束十几天隔离的舍友一路奔波回家备考，想着网上看到的无数因疫情烦恼的考研人，这一切都让他庆幸自己没有返校，“跟他们比我真是太幸运了。”
对于姜波而言，疫情防控方面最大的困扰可能是担心研究生考试时校园的消杀问题，毕竟直到现在学校的几个体育场馆改建的临时方舱里都还有学生。
“防疫物资学校也给准备了。前两天线上会议的时候，有同学说在校内很长时间都没有购买过文具了，老师直接就说这些都会准备好的。”姜波安心了不少。
相较于疫情，学校研究生招生规模缩减的消息对姜波的冲击更大。“去年招78个人，再往前是99个人。今年就只有50个名额，这其中还有14个是推免研究生。”数来数去，姜波心底总觉得不安，平时学习成绩中上、备考时间短的自己，真的能成为三十六分之一吗？
12月8日晚，姜波刚刚在辅导机构做完两门专业课的模拟考。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好几次英语和政治的模拟考试卷，“英语很有信心，政治还行，有的知识点背得不是很充分。”尽管如此，姜波和女朋友依旧互相打气，希望好运能一起来临。
“不要因考试竞争让自己活得不舒服”
和祁小小、姜波相比，刘源无疑是个“幸运儿”。北京疫情反反复复、学校也曾出现阳性病例，但刘源却始终处于风暴之外，“我身边都没有人感染。”
东北人自带的幽默感让刘源发挥到了极致，他甚至笑着说起了网上的段子，“最近网上流行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身边还没有得新冠的朋友，那么，请反思下你的社交能力。’按这个标准的话，我必须得反思了。”
在刘源看来，与那些因为疫情影响快递、无法拿到复习资料的考研人相比，自己一开始就坚定地在学校复习备考的决定十分“正确”：校园里的学习氛围更浓，宿舍也有“研友”，可以专心备考。
与很多早起看书的人不同，刘源更喜欢安静的夜晚，“没必要一定逼自己早起。最重要的是在学习的时候定下心来把内容学会。”从宿舍到图书馆，或是从宿舍到自习室，刘源的备考生活近乎枯燥。
或许是因稳定备考状态的影响，刘源心态很好，“我从大一就决定要考研，大三开始研究考哪儿，今年暑假定下来考本校，因为考外校可能竞争比较激烈，本校相对而言比较稳妥。”
对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研究生报名人数再创新高”等消息，刘源也没觉得压力增大，“人多也不意味着我这个专业考研压力就大。”
但刘源也在调整自己的考研方向，从学硕转到专硕，并报了考研机构的专业课辅导，“都是线上上课，我感觉课上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它（考研机构）梳理的复习资料更有用，专业知识的百科全书。”
刘源认为，一路走来，备考中遇到的困难并不多，头一件事可能是打篮球崴了脚，在一段时间内不能下地，影响了复习进度，“毕业设计也会花费一些时间，但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在走，我始终觉得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刘源的成绩在班里属于中等偏上，对于能否成功“上岸”自己并不执着，“考研机构说我这个专业报录比是1:20，今年专硕还缩招了。我父母也说尽量考上，考不上也不要有压力。”
对于这场即将来临的或许能改变人生道路的研究生考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祁小小想考研结束后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夜，但是我还得做我的开题报告和期末作业。”
刘源显得十分通透，“大家总形容考研是‘上岸’，考不上就没意义一样。其实学习的过程也值得享受，以学习为乐，不要因考试竞争让自己活得不舒服。”
“其实我不是对考研有多执着，就是在学校没待够。”姜波带着一丝苦笑说道，大学四年，满打满算在校时间不过一年半，“疫情刚暴发那年，我们在家待了8个月，从冬天待到了夏天。”
但这个冬天开始，一切似乎有了不同。或许等他们考研“上岸”再次进入学校，会有与此前几年不同的校园生活。
（保护采访对象隐私，本文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杨菲菲
编辑 缪晨霞 校对 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