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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22年4月26日下午,巴基斯坦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班车在校内遭遇自杀式恐怖袭击,3名中国公民当场身亡,其中包括四川师范大学志愿者陈赛。
4月30日,陈赛的研究生师妹以“钢铁混流”的笔名,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名为《缅怀陈赛师姐》的文章。她对九派新闻表示,这篇文章绝非想为自己博取任何流量,只是事发以来,自己非常难过,想为师姐写点东西。
以下是全文:
缅怀陈赛师姐
由于网络世界的复杂,我本来不想写任何有关陈赛师姐的事情,我怕被居心不轨的人乘虚而入,造谣生事。但每逢想起和陈赛师姐过往的点点滴滴,心里悲痛难忍,面对这样突发的恐怖袭击事件,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写的《纪念刘和珍君》,作为一个文科生,总觉得用自己浅薄的语言来为师姐写点什么,才不枉相识一场。
我和陈赛师姐同为川师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学生,由同一个导师带我们,她比我高一届,她在研二时,我研一,那时候,导师把我加入了她的研究生群,陈赛师姐主动加了我微信,当时我们交集不多,就是网络上聊聊天,讨论一些简单的学术问题及导师、专业方面的事情,当时觉得她非常热心,谈话总是时刻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
后来她问我是否有时间,师门准备聚餐一次,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因为我平时在课后晚上及周末都有兼职要做,时间安排的非常紧急(当时兼职是做家教,跟家长商量好了,不能改时间),所以我推辞了两次,师姐后来跟我说,大家都很忙,时间聚不到一起,那就后面找机会再聚会吧!后来直到她毕业,因为疫情及各种主客观原因我们没有聚过一次。每逢想起,觉得非常遗憾。
因为我导师黄老师曾经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任教数年,导师讲述她从教的往事,我和师姐都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影响,我也曾一度想去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当一名对外汉语志愿者教师,相信师姐也是这样的热忱,在2020年初,导师和我打电话说论文的事情,无意间提及陈赛师姐经过层层选拔,被选入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当志愿者,导师为陈赛师姐的入选感到无比自豪,她问我是否有意去,可以询问陈赛师姐有关备考的事宜,导师怕我不好意思问师姐,(因为师姐那段时间在忙毕业论文,非常忙),所以我导师提前给陈师姐打电话沟通,让她给我讲述如何有效备考,能通过汉办的选拔。那段时间,我除了研究生日常的课程,空闲时间一直在打工,我的日程表里当时还没有备考汉办志愿者选拔这一计划,于是我在考虑,等先备考完汉语国际教师资格证了再去参加汉办的选拔,这样胜算的几率高一点,我当初是这样打算的,后来,因为疫情,师姐在第一年没有去成,延迟了,我和她后来聊天的时候,她有点遗憾,说时间推迟了。
转眼到了2021年,陈师姐的论文通过了盲审,同时我们研二也开始准备开题答辩,很不幸,我的论文题目涉及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的汉语书法教学研究,因为不能去赴国从教等各种原因,被否决,当时压力非常大,我坐在校园的草坪上一边哭,一边给导师打电话,导师安慰我,并说你师姐陈赛也是这样过来的,写论文遇到了很多挫折,最终还是通过了盲审,要相信自己,她让我振作起来。然后让陈赛师姐打电话给我,商讨如何选新的题目做研究,当时陈师姐打电话给我,非常温柔,给我说了很多话,我们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然后她让我先休息一下,她在知网下载一些论文先看看什么题目可以重新写,当时我很感动,我说“师姐,谢谢你。”那一刻我真的非常感激她。和她交流之后,我变得动力满满,我从没想到她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后来在她的帮助下,我重新确定了题目,撰写了开题报告,她让我和导师再商讨一下,我说这个题目再去问一下专业其他的导师,这样能确保通过,她嘱咐我,在和黄老师(导师)交流的时候,说话注意点,别让黄老师伤心。那一刻,我的心理受到了触动,她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非常温暖。
我听了师姐的话,因为论文题目的事情,我心里非常感激陈师姐。2021年6月中旬,陈赛师姐参加毕业典礼,我提前给她在网上订了一束花,我本来想订一束玫瑰花,但当时卖脱销了,没选到货,于是买了一束带灯的鲜花,还有一把遮阳伞,因为我听导师曾经说过,巴基斯坦卡拉奇的天气非常炎热,一年四季没有冬天,所以我选了一把伞作为礼物。
毕业典礼那晚,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我陪她在操场的草坪上拍照留念,她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时刻教我怎么拍照,我怕我拍的照片她不喜欢,她一直点头说,拍的好看。接近傍晚,典礼举行完,师姐和学校国教院的留学生们还有中国的朋友们一起拍照纪念,当时看的出来,她非常开心。结束后,她让我跟她去寝室,在路上,她说:“师妹,谢谢你,因为今天你送的这束花使我的毕业典礼显得非常有仪式感。”当时我听了,我说,我本来想请你吃顿饭!她说,时间很紧急,等我回国了我们再吃。然后我问她去巴基斯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她说需要买些日用品,我提议陪她去商场买,她后来说时间太急了,不用买了,去了巴基斯坦那边再买。到了寝室,她送了我厚厚的一沓 HSK 真题,说我写论文或者给留学生上课用得上,还送了我几袋零食,我们互相道别。
2021年6月30日,她到了巴基斯坦,回到了住的地方,她发微信告诉我,她已平安到达卡拉奇大学,在飞机上坐了八九个小时,非常闷热,住宿条件还行,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个人住一套小公寓,我问她那边安全吗?她说:“我觉得蛮安全的,没啥的,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城堡里,挨着住的,出行有司机安保”。当时听了,甚至有点羡慕陈赛师姐,作为一个汉教专业的研究生,去孔子学院从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再后来,会时不时看到陈赛师姐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一些从教的日常,我都会设想,自己是否能有一天可以去那边当志愿者教师。因为毕业论文的压力非常大,我把这个念头暂时打消了,一心写我的论文。2021 年年末,论文预答辩结束。
2022年2月—4月,我和师姐联系频繁,我问师姐关于论文降重查重的事情,她给我分享各种经验,好像毕业这件事是她的事情,她对我的毕业论文非常上心。后来我论文盲审通过后,我立即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她非常开心,并关心我工作是否找到满意的,我说国内现在工作不好找,不知道孔子学院那边怎么样,师姐说,现在那边也比较难进了。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有点失落,毕竟当一个对外汉语志愿者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我也想成为师姐那样的人。我们简单寒暄几句,我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她说明年也就是2023年会回国,当时约定她回国一起吃饭。
跟往常一样,4月26日晚上7点,我无意间刷微博,看到巴基斯坦卡拉奇一所大学发生恐怖袭击,从未想过是孔子学院的教师遇袭,我及时截图新闻页面发给师姐,并嘱托她注意安全,可时隔很久没有得到消息,当时同门文字学专业一个研究生同学发信息给我,你有陈赛师姐的消息吗?我看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在遇难名单上,当时听闻后晴天霹雳,我连忙给我导师发信息让她给师姐打电话,当时晚上 9 点,给学生守完晚自习,我正在回住宿的路上,导师给我发来了陈师姐遇难的新闻,当时非常震惊,忍不住痛哭流涕,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反复求证这件事不是真的,那晚彻夜未眠,眼前一直浮现出陈赛师姐的样子。
听闻她遇难的事后,我母校全体师生都感觉到震惊且难以接受,他们以各种方式来悼念,我的导师黄老师,和师门的师兄师姐们都非常悲痛,我导师听闻陈赛师姐遇难,连续两夜未眠,悲痛不已。母校也及时发布了沉痛声明,并深切悼念,母校派驻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中方院长黄桂平老师,公派教师丁木舫,志愿者教师陈赛不幸遇难,且一名公派教师王钰清受到重伤。
鲁迅先生曾说:“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悲剧发生的时候,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恐袭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尤其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们,更难想象恐怖袭击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相信包括我的师姐。我曾经问过她很多次,巴基斯坦经常发生暴乱,你害怕吗?她说:“我不怕!”
对外汉语教学事业是神圣的,我们在教汉语语言和文化的时候,发现各种文化背景不同的人他们对汉语的认可度和接受度是不一样的,但作为对外汉语教师,我们应该尽己所能去教汉语,让不同国家的人来认识真正的中国,了解真正的中国文化。我们教的是语言,教的是中国文化,只是一个教书匠,无任何企图。要说有企图,那就是为了改变别国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展示给全世界当代的中国形象。我们有五千年的文化积淀,我们有伟大的传统哲学,我们的人民善良好客,我们的风景名胜数不胜数,尤其我们的汉语语言是最美的文化瑰宝……我最崇拜的中国哲学家孔子告诉我,“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已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学而优则仕”,我将这些信条熟背于心,并时刻牢记,在日常生活中践行。我相信陈赛师姐和我一样,我们上过同样的研究生课程,受过同样的熏陶。她始终将对外汉语教育事业当作自己的理想去践行。
逝者已矣,他们都是一群有信仰的人,而我们在怒吼恐怖分子的同时,也需要从这起悲剧事件中得到启示,世界的格局是复杂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心。相信巴方和中方一定会为遇难者讨回一个公道。作为对外汉语从业者,要始终爱国爱民爱党,在执教中,勿忘初心!我愿以陈赛师姐为榜样,愿化悲痛为力量,为汉语国际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最后,叔叔阿姨请节哀顺变,陈赛师姐她一直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死亡永远不是终点,遗忘才是,我们永远也不会遗忘。
深切缅怀此次事件中遇难的人们!
作于 2022 年 4 月 29 日。
作者|钢铁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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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九派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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